“查理，你为什么对娶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犹豫不决呢？娶了Jessica，难道会有什么损失吗？”

“Jessica是很美丽，但是我对她的某些方面还不够确定，我不确定她是否就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位。”

“你看，村子里的姑娘们都在这里了，你说说看，有哪一个能比她更合适呢？”

“看起来，的确是这样的……不过，我必须要结婚吗？”

“现在你年轻、英俊、健壮、朋友很多，土地经营锝也不错。不过，这一切终究会离你而去。绝大多数人，还是需要婚姻和家庭的支持。”

“村里也有些老人终生未婚啊！”

“你觉得，他们过得如何？”

“有些看起来不太好，有些看起来还不错。”

“你认为自己适合他们那种生活方式吗？”

“我不确定。不过，他们的生活方式，看起来也挺有吸引力——白天工作，晚上和朋友们去酒吧聊天，周末去俱乐部打球，假期里可以约伴或者独立去旅行，平时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读书或者思考。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，也可以约会。”

“嗯，听起来的确很有吸引力。你觉得他们会有孤独失落的时候吗？”

“应该会有吧，不过，谁会没有呢？婚姻中的人们，也许只是被剥夺了可以用来孤独的闲暇时间呢。自由，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吧。”

“完全的自由，当然是不存在的。即使那些相对的自由，固然看起来很有吸引力，但身处其中，内心的彷徨、孤寂，大概是难以避免的。你认为，多数人适合那种自由的单身生活吗？”

“应该不太适合。”

“你相信自己属于适合的少数人？”

“这个，我也不太确定。但是，在想清楚之前，我不希望贸然决定。”

“你已经想了很久。“

“对我来说，这毕竟是件大事。“

“完全理解。你说说看，到底是哪些事情让你犹豫不决呢？“

“你知道，我娶了Jessica ，就要和她的整个家族一起生活。我觉得，她父母的言行有些怪异，我还不太能够接受。“

“没错，这是Jessica 家的传统。Jessica并非凭空而生，她脱离不了父母的影子，如果进入了婚姻生活，你会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这些影子。”

“似乎是这样。不过，也有一些姑娘，独自来到村里生活，不就没有这些麻烦？”

“她们也有自己的源头，只是你看不到，也不了解，这是一件好事吗？”

“她们会把自己的过去讲给我听啊！”

“想想你自己回忆中的童年，跟你的发小或者父母口的回忆比较一下，差别也许很大。即使那些姑娘们诚实，你认为她们的自述会是客观、全面的吗？”

“恐怕很难吧。”

“长期的接触，也可以帮助我更好的了解她们吧。”

“这当然是必不可少的。不过，人生短暂，你能有多少时间用来了解一个个姑娘呢？所以，Jessica的父母，并不完全是你的麻烦。抛开她父母的Jessica，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幻影。好消息是，正视她的父母，认真地观察她的父母，可以帮助你更好的了解Jessica，最大程度上避免你的误判，反而可能是一条了解她的捷径。”

“好像是这样。不过，你的观点好像很传统，不太符合现代婚姻观的潮流。”

“潮流是随机多变而不负责任的，按照有些潮流的观点，婚姻和家庭也是不需要的。可在现实中，没有哪个村子不是建立在普遍的婚姻和家庭之上的。”

“有道理。不过，村里也有一些姑娘，世代生活于此，父母、家庭的情况也很清楚。比如Marian和Barbara。”

“是这样，她们也都是家族历史很清楚的姑娘。你更喜欢她们吗？”

“那倒不是，只是她们也可以作为选择对象啊！”

“当然可以。不过，如果你一直拒绝选择，对象再多，对你有什么意义呢？你不能指望去找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姑娘，完美是不存在的。在选择范围之内，找出相对最适合的那一位，才是明智的选择。”

“现在看来，Jessica的确是最适合的选择。”

“那还犹豫什么呢？”

“人们常说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。如果不结婚，只要我们两情相悦，也可以约会。我可以跟Jessica一起读书，和Marian聊天，与Barbara跳舞，这样不好吗？”

“听起来不错。年轻时，很多人经历过这样的阶段。不过，你觉得这是可以持久的安排吗？”

“当然很困难。不过，我还是不理解——为什么，爱人一定要宣誓永远互相占有呢？”

“新鲜、刺激、神秘、未知，这些当然很吸引人。不过，和万事万物一样，它们的边际效用是递减的。即使你能够选择它们，也会越来越难以让自己满意，厌倦难以避免。同时，选择它们，你实际上也是放弃了深入另外一些东西的机会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你觉得自己爱一个人有多深，会与什么相关呢？”

“她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？够不够聪明、漂亮、温柔、贤淑？大概是这些吧？”

“这些东西当然很重要，但这只是刚开始所需要的东西。想想父母和孩子，你说的那些东西，会是父母们爱孩子的前提吗？”

“应该不是。”

“父母爱孩子有多深，其实是取决于父母为孩子付出了多少。当助产士把新生儿放到爸爸臂弯里时，爸爸们多数是懵懂的——它是谁？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？但是，洗上三个月的尿布之后，爸爸们的感觉就踏实多了——哦，这就是我们无与伦比的小天使。爱人之间也是如此。开始，你可以为她的某些特质所吸引。当你不断浅尝辄止、拒绝与她建立持久关系时，你就放弃了与她发展深层次关系的机会，她也就不可能成为你的无与伦比了。”

“这样说来，我选择与谁进入婚姻，关系都不大？”

“也不是，最初的吸引和欣赏也很重要。婚姻中也会有嫉妒、怨恨和伤害，失败的婚姻也不少见。开始时，你们越是契合，婚姻幸福的可能性也越高。虽然起始的契合，并不能保证婚姻的幸福。。”

“Jessica家是什么态度？”

“非常欢迎你加入他们的大家庭。当然，也有条件。”

“什么条件？”

“你得承认，他们家是村里最蒙福的人家，愿意无条件地接受她的家族、父母和嫁妆。”

“感觉我要娶的，是Jessica的家族。”
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不过，这有什么不好吗？你想想看，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人家，不都是她家的姻亲吗？这难道是巧合吗？”

“还真是哦。”

“我在村里做媒婆这么多年，是不是一贯靠谱？不是好人家，接这活儿不砸我自己的招牌吗？你就说，信不信得过我？”

“信得过。”

“我知道你对Jessica家家谱上写的那些东西，耿耿于怀。可你想一想，除了她家，还有哪一家有这么清晰坦白的记录？

“那都是真事儿吗？”

“她家祖上干的那些糗事儿，如果不真实，会是故意编出来恶心自己的吗？”

“那些事儿，你不觉得离奇吗？”

“确实离奇，但这并不能成为否定它们的理由。这世界上奇妙的事儿，太多了。”

“有些东西，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。”

“有太多事情超出我们的理解能力，我们不过是简单的相信它们。”

“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去理解这个世界，虽然每个人都会有他的边界，但人类一直在进步。”

“尽量理解，又注定会碰上自己的边界，会开心吗？”

"放弃理解，也许更不开心。"

“Jessica家家谱中讲述的那些事情，其实也是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，而且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。”

“是的，一劳永逸，的确很有吸引力。不过，她家的那些教条，说到底，是基于对人性的不信任。”

“难道可以信任吗？给我们充分的自由，我们都处理不好夫妻、兄弟、父子之间的关系，遑论村庄和世界呢？一旦出现深重的危机，人为设计的那些规则都不堪一击。在哪一次大灾难中，那些没有家谱的人家，不是最先陷入毁灭的呢？”

“从历史的经验来看，大概是这样的。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，也还有一些人相信，人们可以创造出一段不同于已往的历史。”

“你相信吗？”

“希望渺茫，但总觉得还有希望，不愿意放弃。”

“村里还有不少穷苦人。要改变这种状况，你觉得，是Jessica家的解决方案靠谱，还是你们的路子靠谱？”

“我这不还没找着路子嘛，还是她家的方案靠谱一些。”

“所以，你希望看到更多人家和Jessica家族联姻？”

“是的。不仅希望，还愿意促成。即使不能和Jessica家联姻，我也希望能够跟她家建立同盟关系。”

“所以，你的障碍，不完全是出在理性的层面上。”

“恐怕是这样。”

“还是你的骄傲在作梗？”

“大概是这样的。”

“查理，我找你聊过多少次了？”

“四五十次吧。”

“不讨厌我继续找你聊？”

“当然不，只要您还没有对我绝望。”

“怎么会？作为媒婆，有耐心是个基本素养，嘿嘿。”

“呵呵。”